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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张雅婷 郭美婷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 吴立洋 广州报道

10月26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信息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规定》）。

《规定》根据《网络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法律法规，对2015年3月1日施行的《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管理规定》修订。《规定》从互联网用户账号使用者、服务平台和监督管理三个方面提出更具体要求，提出不得非法买卖账号名称、采用复合验证等措施落实“实名制”要求、平台建账号信用管理体系等。

专家表示，实名制的严格执行对平台保障信息安全的要求更高。同时，实名信息与信用评价机制的挂钩对个人影响大，平台作为唯一的账号信用评判主体则值得商榷。

监管要求更为具体

《规定》发布的一周前，网信办开展了“清朗·互联网用户账号运营乱象专项整治行动”，紧盯五类账号运营乱象：包括违法违规账号“转世”，以关联名称重新注册；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信息违法违规；网络名人账号虚假粉丝；互联网用户账号恶意营销；和向未成年人租售网络游戏账号。

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此次《规定》与网信办的系列监管行动一脉相承。“总体思路都是一步落实互联网法律法规，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相比于2015年的《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管理规定》，《规定》对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信息作出了更为具体的规范。例如，《规定》鼓励账号名称充分体现个人特征，不得模仿党政军机关、新闻媒体、企事业单位等组织机构或地理名称，并且应当与机构自身的名称、标识等相符合。

同时，《规定》还禁止了在账号名称中故意夹带二维码、网址、邮箱、联系方式等，或者使用同音、谐音、相近文字，拼音、数字、符号、字母和无意义文字等侵犯他人合法权益、谋取非法利益或者损害公共利益的行为。

用户账号名称虽仅是个人在网络中的代号，但违规的账号名称却可能造成误解、误导，甚至滋生电信诈骗的土壤。

21世纪经济报道此前报道，2020年10月，一批假冒“靳东”的账号在抖音走红，他们多以“东哥”“靳哥”“东弟”为名，通过后期配音和PS假借靳东的形象与用户交流。很多中老年妇女以为自己与演员靳东“连线聊天”，在平台上点赞送礼不断。

今年1月，名为“袁隆平中国拓荒人”的账号在抖音上线，以袁隆平身份认证，两天内涨粉1600万。但据媒体消息，袁隆平对此并不知情。此事再次引发了对互联网账号注册及管理问题的讨论。

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研究员高艳东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网络空间是非接触社会，需要诚信制度加以保障，假靳东、“假袁隆平”事件不但侵犯了名人的肖像权，还引发了大量电信网络诈骗、虚假营销等问题，损害了公众利益，影响社会管理秩序。

为此，《规定》一方面规范用户账号使用者的行为，另一方面也压实互联网用户账号服务平台责任，在落实账号名称信息管理、真实身份信息核验、账号专业资质认证管理、信息内容安全、生态治理、应急处置、个人信息保护、信用评价等管理制度等方面提出严格要求。

《新规》提出，平台应制定并公开用户账号管理规则、平台公约，与互联网用户账号使用者签订服务协议，明确双方在账号名称注册、使用、管理环节的权利义务。

关注账号主体转移

《规定》不仅从注册的角度提出更为细化、具体的账号管理标准，也对账号使用主体的转移提出了相关要求。第十三条规定，不得非法买卖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信息，互联网用户账号使用者注销账号后，互联网用户账号服务平台应当依法删除其个人信息、账号名称信息。

虽然《规定》主要集中对账号名称等个人信息的管理，但多位专家受访时均表示，基于实名制的规管宗旨，互联网账号租售行为本身即违反了实名制原则，实名制规管不仅指向注册行为，更是针对实质的账号使用行为。因此当账号的实际使用主体发生转移，一方面要明确其转移是否合规，另一方面要及时更新实名制要求。

记者梳理发现，目前我国大部分互联网平台均在用户协议等条款中对账号转移行为进行了限制，腾讯游戏、微信、QQ的用户协议规定，其用户仅依据相关协议和专项规则享有使用权或由腾讯给予的“一项个人的、不可转让及非排他性的许可”。微博规定“未经微博运营方同意，用户不得擅自买卖、转让、出租人和微博账号或微博昵称。”

曲子龙告诉记者，目前支付宝、微信等涉及金融业务的互联网平台往往通过绑定银行卡的方式，将账号与用户真实个体相关联，进而通过接入人脸识别等复合验证方式，进一步加强其实名认证的准确性和账号转移的难度。

高艳东则表示，目前法律在虚拟财产保护上有待进一步明确和完善，在实践中买卖QQ账号、游戏账号仍较为普遍，许多新的实务实践仍需继续探索。在具体的账号转移中，平台可以作为担保方、信息核验方介入买卖交易，立法应赋予平台根据违约情形终止服务合同的权利。

针对跨平台注册行为，《规定》第十一条要求，互联网用户账号服务平台应当采取必要手段，防止被依法依约关闭的账号跨平台重新注册。

中国政法大学网络法学研究所副所长商希雪认为，落实跨平台账号监管，一方面用户的主体身份可通过综合验证做出唯一识别，那么在实名制的严格落实机制下，通过平台间的黑名单共享等措施，被关闭的账号很难再以原用户身份进行跨平台注册。另一方面，各平台黑名单用户的实名信息互联互通之后，平台之间会更好地实现协同共治，比如平台会把自身识别出从事黑灰产的名单、账号、IP等信息共享出来，即可有针对性地展开治理。

落实网络实名制

2015年施行的《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管理规定》已明确，平台应按照“后台实名、前台自愿”的原则，要求用户通过真实身份信息认证后注册账号。

次年，《网络安全法》颁布，同样明确“网络实名制”的要求。第二十四条规定，网络运营者为用户提供信息发布、即时通讯等服务，在与用户签订协议或者确认提供服务时，应要求用户提供真实身份信息。用户不提供真实身份信息的，则不得为其提供相关服务。

当前主要基于手机号码实名注册的方式，是否能满足“实名制”的要求？民间非企运营互联网安全组织“网络尖刀”安全团队创始人曲子龙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最早的实名认证只需要提供姓名+身份证号，存在个人信息泄露风险，甚至有依靠“身份证号码生成器”就能蒙混过关的情况。

商希雪指出，现实中有冒用他人身份信息注册账号的行为，仅依据手机号码的单一验证措施，无法保证实际使用互联网服务的用户与手机号码使用者为同一人，若发生违法违规行为则事后难以追责。

此次《规定》，在2015年的实名认证标准之外，增添了“互联网用户账号服务平台应当采取复合验证等措施，对申请账号注册的互联网用户账号使用者进行基于移动电话号码、居民身份证号码、统一社会信用代码等真实身份信息认证，提高认证准确率”的要求。

“在‘证明你是你’这件事上，提供的信息越多，虚假身份注册的门槛就越高，认证结果也就越真实。”曲子龙表示，现目前实名制的方向就是绑定姓名、身份证号与手机号，使认证准确性再上一个台阶。

值得注意的是，实名认证要求的加强，也意味着对未成年互联网注册与使用监管进一步趋严。《规定》要求，平台向未成年人提供账号注册服务的，应当取得其监护人同意，并对未成年人进行基于居民身份证号码的真实身份信息核验，对监护人的真实身份信息进行核验。

“我国要求大多数平台针对未成年人开启‘青少年模式’，但不排除有孩子使用其监护人手机上网的情况。若平台监测出屏幕后的用户可能为未成年人，为确认该用户的真实身份，此时也许‘复合验证’就派上了用场。”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中心副主任朱巍认为，实名认证是落实“青少年模式”和游戏防沉迷系统等监管举措的前提。

“当前实名制严格执行仍存在难点，主要在于信息安全和企业合规成本问题。”曲子龙指出，实名认证严管机制下，大部分平台难以保证完全具备保护数据的能力；另一方面，用户通常也无法完全信任所有平台，可以将个人真实信息放心交由其核验。

曲子龙说，对敏感数据的获取、收集、使用可能需要相关部门集中化提供标准服务。他建议，实名认证可由一公信力政府机构提供“认证云”，当用户注册平台时，平台调用API或SDK到“认证云”完成认证，姓名、身份证、手机号、人脸图像等敏感信息都留存到“认证云”上，后者只需要向请求申请认证的企业业务返回是否认证成功的结果即可。

平台建账号信用管理体系

《规定》第十四条还提出，互联网用户账号服务平台应当建立健全互联网用户账号信用管理体系，将账号名称信息的信用评价作为互联网用户账号信用管理的重要参考指标，提供相应服务。

商希雪表示，如果该要求落实，则意味着网络用户的网络行为将与官方的信用机制挂钩。但目前实名信息与信用评价机制的挂钩对个人的生活影响非常大，平台作为唯一的账号信用评判主体则值得商榷。

一方面，在确定实名信息的黑名单时，不同互联网服务提供者的认定标准、核心考量因素均不同，实名信息黑名单共享可能会发生“误伤”，该株连效应事实上侵害了用户获取其他互联网服务的正当权益，也影响了其他平台正常的用户拓展；另一方面，互联网平台评判主体的唯一性、结果的终局性、程序的单向性等，均可能导致用户无法通过相应的申诉渠道在被误判的情况下救济受损的个体权益。

“平台的网络治理行为始终具有民间性与自治性，其治理行为本身即属于执法或司法评价的对象。因此在信用评价管理中，平台更适合作为居间的协助处理主体，而不应替代司法或执法机关等官方机构。”商希雪说。

高艳东也认为，个人的身份证号、征信信息等往往由国家统一管理，将真实身份信息核验和信用评价的责任完全落于平台可能存在一定难度。可在一定范围内授权平台对用户的账号信用进行评价，对账号建立信用记录和评价制度，增强用户管理的针对性和有效性；由国家牵头建立不同平台间的信息共享制度，建立统一的黑名单制度，防止出现木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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